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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復興／派里級艦軍購 千金難買的划算投資

2017年05月18日 00:30

▲我海軍向美採購派里級巡防艦「銘傳」（ PFG-1112）與「逢甲」（PFG-1115）日前抵台。（圖／軍聞社提供）

文／梅復興

我國新購的派里級巡防艦「銘傳」與「逢甲」二艦，日前返抵國門。這個籌獲美軍中古艦的軍購案，美方因種種緣故曾延宕了一段時間，國內也曾出現過一些反對的質疑。如今終於順利執行，我們或許可借此機會，較完整的檢視一下此案的優劣得失。

此案最主要的爭議，是為何外購中古艦而不自己在國內建造新船？這其實沒什麽好多辯證的，因為這兩艘巡防艦雖艦齡達32年，但評估尚可再使用至少15年。採購這兩艘船連同在美的恢復運作工程費用總共才編列了新台幣55億元預算，比起新造一艘同等級的成功級艦需約200億元，每艘單位成本還不到自製的1／7！就算新艦能服役45年，連同全壽期成本加權精算下來，買這批二手船還是要比自建便宜一半以上。

雖國艦國造能創造國內就業、活絡經濟，我們應予支持，但當個案成本差距如此巨大，而財政資源又持續吃緊時，政府投資決策仍必須選擇財政上較能負擔的方案。更何況，在「這筆軍事投資可以買多少營養午餐」已成政治人物口頭禪的今天，誰還會主張選擇多花數倍的錢，來籌建功能基本上相當的兵力？

再說，採購派里艦還順帶引進新型的反潛作戰能力，不僅讓海軍終於能開始熟悉整合式的反潛作戰概念與千金難換的戰術準則，也同時幫助我國跨越了對美軍購（多年來未能突破）的一個軍事技術輸出門欄，對台灣日後向美爭取反潛與水下作戰系統技術意義重大。單就這幾點就已絕對值回票價！

與其說此次買中古艦主旨，在取得SQR-19拖曳式聲納（或更準確的說，整合了SQR-19B (V)2拖曳式陣列聲納的SQQ-89(V)9反潛戰系），倒不如說我國藉由這兩艘船，得以引進美軍1980年代以來所沿用之整合式反潛作戰概念、技術與其完整系統能力。

雖然某些個別裝備的技術已不是最新的了，但這（空－艦整合作戰）仍可算是美軍的壓箱法寶之一。SQQ-89結合了艦載長程偵潛系統（SQR-19低頻拖曳陣列聲納）、直升機機載偵潛暨攻潛系統（LAMPS III）、自動化資料處理與解算能力，是反潛作戰技術發展的重要里程碑，美國海軍權威曾譽之為「反潛神盾」。

▲派里級巡航艦逢甲艦的戰情室布置。（圖／翻攝自seaforces-online）

SQQ-89所融合的反潛作戰概念，相當於地面雷逹戰管與攔截機的組合，是個一加一大於二的共生共榮體。SQR-19低頻拖曳陣列（作業頻率未公開，但判斷低於3kHz）可在3個匯聲區（Convergence Zone／CZ）距離外，偵測到可能的水下接觸。每個匯聲區通常相隔十餘至數十海浬，視緯度與水文條件而異。台灣周邊超過400公尺深的海域，每個匯聲區大約隔距30海浬上下（50～60公里），也就是說，這次隨派里級艦引進的SQR-19拖曳陣列聲納，在攸關我航運貿易生命線的台灣海峽南端，以及東部海域（離岸僅3～5公里深度就超過1,000公尺）之最遠偵潛距離可達100海浬（180公里）左右，有助大幅擴展反潛縱深，增加反應時間與接戰機會。SQR-19的先進聽音陣列技術與優異的自動化訊號處理能力，更提供了在遠距離、複雜背景噪音條件下偵測並辨識靜音潛艦之能力。

然而，由於匯聲區的寬度會隨距離遞增（從第一匯聲區的3～5海浬增加到第三匯聲區的9海浬之譜），且在匯聲區距離偵測到的訊號，只有大致方位且接觸相當短暫，目標位置精確度不足以讓水面艦直接發射長程武器攻潛。所以，巡防艦必須出動直升機前往該海域偵巡，以其自身機載系統（吊放式聲納、聲納浮標等）進行水下蒐索重新獲取目標，並將所蒐集到的水聲回紋傳回艦上，交由SQQ-89反潛戰系進行資料處理，並由艦上的專責反潛作戰人員分析研判。以微處理機為核心的SQQ-89可對多個水下接觸進行「目標動態分析」（Target Motion Analysis，簡稱TMA），也就是能同時追蹤多艘運動中的潛艦，確認敵潛艦位置並做出戰術決定後，再指示直升機（或其他友軍兵力）執行攻潛。

海軍現有的諾克斯級巡防艦雖也裝備有拖曳陣列聲納（SQR-18），但其有效偵測範圍僅及第一匯聲區（約50～60公里），且其訊號處理能力遠遜SQR-19，對目標方位／深度辨識性能更相差甚大。此外，因諾克斯級艦缺乏自動化反潛作戰系統，TMA基本上仍需仰賴人工計算，速度遠比SQQ-89要慢，也無法同時處理多個運動中的目標。

而海軍現有的S-70C（M）系列反潛直升機雖裝有精良的機載搜索雷逹與吊放式聲納，也有可與水面艦通聯的數據鏈，但後者的個別性能指標（如頻寬、傳輸速度、强韧性等）與整體效能，均非專門設計做為整合式系統之一部分的LAMPS III可以相比。譬如，S-70C（M）神鷹直升機吊放式聲納或所投放聲納浮標獲得之水聲資料，因限於資料鏈傳輸能量無法完整回傳艦上，只能仰賴機上的聲納計算機處理。而直升機的資料處理能量、分析與戰術運用能力自然遠不如艦載者强大，更無法執行TMA的解算。

此次隨艦獲得的SQQ-89反潛戰系，包含了反潛直升機系統（LAMPS III）所用的「鷹鏈」（Hawklink）寛頻數據鏈。其艦載部分為SRQ-4終端系統，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在二艦迎風飄逸之國旗旁側、位於桅頂的白色天線罩。該系統採Ku波段頻率作業（14.53-15.35 GHz），傳輸速度最高可逹21.42Mb/s，最大有效（視線）通聯距離超過100海浬。它可以即時接收在空機所偵測到並回傳的雷逹、電偵、水聲（透過聲納浮標或吊放式聲納取得）或其他戰術資料，以供艦上系統與人員進一步處理分析，並做出戰術處置。

▲派里級艦將首度使用MK 13單臂發射魚叉飛彈。（圖／路透社）

海軍現有S-70C（M）系列反潛直升機上的數據鏈系統與Hawklink並不相容，若欲與裝備SQQ-89之巡防艦協同作戰（並充分發揮SQQ-89之效能），機載終端設備勢必得提升性能（譬如至AN/ARQ-59）並將相關系統進行整合。如果預算允許且政策配合，海軍亦可採購美國之前曾同意出售（但卻屢遭國防部否決）、具美軍最新LAMPS III構型，並與SQQ-89完全相容的MH-60R 直升機。

值得一提的是，Hawklink不僅可與直升機及定翼反潛機（如P-3C）通聯指揮，協調海空聯合反潛，也與美軍現役的艦用無人直升機（MQ-8系列）相容。換句話說，此次引進SRQ-4數據鏈系統，將有助於海軍日後引進與美軍同級之艦載無人機，對大幅增強艦隊自身情監偵暨目獲能力，創造了有利的先決配合條件，也豐富了我國日後籌建此類（艦載無人機）能力時之選擇裕度。

另一個爭議，與這兩艘船所要採用的武器飛彈有關。根據美方公告資料，「銘傳」、「逢甲」軍艦將以Mk 13單臂發射器發射美製魚叉飛彈，而不用國造的（雄二或雄三）反艦飛彈。這是因為此二艦艦體結構（採FFG-59之前的設計基線），不適宜在上甲板加裝重達至少6噸以上的反艦飛彈發射箱。而且由於此二艦之戰情室布置，與海軍現有成功級不同（正是因為多了SQQ-89系統，所以空間較緊致），若要增設雄風飛彈的控制檯，在工程與投資上則需另費周章。

再說，用魚叉也並非沒有潛在優點。一來，我國後來獲得之魚叉飛彈構型（配備抗干擾GPS輔助導引的Harpoon Block 2）具有所謂「沿岸目標壓制模式」（Coastal Target Suppression Mode），亦即對沿岸、港灣内，甚至陸上目標的攻擊能力。這是雄二雄三所沒有（至少未公開透露過）的功能。此外，Mk 13發射器雖通常裝填的反艦飛彈數量，少於成功級艦所配備者（美軍派里級正常只裝4枚魚叉，成功級則裝備8枚雄二雄三），且每次只能發射一枚魚叉（每22秒射擊一次），較不利於齊射。但派里級的Mk 13彈倉必要時至多可裝填26枚魚叉，大幅增加打擊火力！上述二者不僅可在戰術上提供額外彈性，更可視為我們現有主戰兵力所不具有之「非對稱作戰」能力。

綜上所述，藉由採購「銘傳艦」與「逢甲艦」所引進近乎「跳代式」的整體反潛能力以及其他方面的新進作戰潛能，其意義不容小覷。若再衡量其相對低廉的籌獲成本，甚至還堪稱是個善用了納稅人血汗錢的國防投資案。更值得玩味的（也是讓譏笑台灣花大錢買破銅爛鐵的中共最惱怒的），乃是這兩艘中古艦獲得的方式。FFG-50（銘傳艦）與FFG-51（逢甲艦）非但是透過正式軍售管道，更是以美國嘉惠盟邦用的「國防剩餘物資」（Excess Defense Articles，簡稱EDA）形態轉移給台灣，再次宣示了美台之間的準盟邦關係與政治加持。

海軍新購的二艘派里級巡防艦返抵國門，巨幅國旗在艦桅上頂着強風前進，看了確實有感。不過，若真要說外觀上看得到的爽，那恐怕非國旗旁邊的那個白色物體莫屬了！

那個白色的天綫罩裏應該就是AN/SRQ-4 數據鏈的天線，主要用以提供反潛直升機（LAMPS III系統）之寛頻資料通聯，是（整合了艦載聲納、拖曳陣列、空中反潛載臺的）SQQ-89反潛作戰系統之關鍵裝備。